车厢里仿佛一下子静下来,车前端的空调口,咝咝的暖气吹拂的声音都清晰入耳,佳期突然觉得心慌,勉强笑了一下:“你要说什么?”3 W; Q, H& B8 J5 k( c; B
他突然哈哈大笑:“看把你给吓得,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借钱吧?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帮忙,给我弄几条烟来。医院里不让我抽烟,江西也不肯帮我弄,真是快要了我的命了。你说肝炎怎么偏让人戒烟,又不是肺炎,这些大夫,一个比一个能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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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被他给吓着了,到这时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微笑:“那可不行,医生说戒烟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可不帮你弄这个。”9 T& f4 i$ U. l& l ?4 C% E& b
他气愤地指责她:“不讲义气,亏咱们还朋友一场,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7 w0 A% K2 ~0 y+ `
她搪塞他:“那你平常抽什么烟?我明天去买。”
其实她知道他抽什么烟,也曾经见过几次,白纸包装,商标什么的都没有,这种烟由云南特制特供,当年孟和平也曾送过两条给她的父亲。所以每次看到阮正东抽烟,她总会有一种茫然的伤感,可是都过去了。她也知道,这烟外面不可能买得到,所以才这样随口敷衍他。: n p8 Q4 L7 H# U. y1 N2 N;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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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想了一想:“我抽惯了的一种,外头只怕没有,你得帮我找人弄去。容博你认识吧,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明天你找他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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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博?她想起来,就是第一回打牌说自己“前所未有”的那位容总,上次一笔业务也多亏了他帮忙,自己老总称他为“容少”,倒是很有风度的一个人,人长得也帅,阮正东的朋友都是这样的人中龙凤,衣冠楚楚,无一不妥。她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别抽烟了,就算没病,抽烟也不好,何况现在你是病人,医生既然叫戒烟,就戒了吧。”- O. X8 Q ?. X$ T
他突然翻脸:“不愿意就算了,我找谁帮忙弄不着?你给我下车,你别以为我缺了你就不行。”
期怔了一下,没有吭声就推开车门下去了,他是病人,喜怒无常她都可以原谅的,也不跟他计较。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这是头一回,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他。在树后避风抽烟的司机看到她下车,把烟蒂扔了,走过来冲她笑:“话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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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笑得有点勉强,其实是因为冷,她没穿毛衣,大衣里头空空的,风一吹直往脖子里头灌,冷风呛得人想咳嗽,忙忙的就进公寓里去了。
刚进电梯电话就响了,她看了是阮正东,真有点不想接,可还是接了。8 [& U9 ~0 ]$ v, Y+ a" P
电话那头长久的寂然无声,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还有隐约呼啸的车声,想必已经在路上,可他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来?最后还是她忍不住:“有什么事?”; y. E& E( ?1 R' X0 E4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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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佳期,对不起。”
她忙忙地道:“没事没事,我都已经忘了。你心情不好,冲我两句是应该的。”$ I( J" |* I- W. m'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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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我错了。”1 J% k$ ~# q4 {/ Z6 L% ^( u5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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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极力地安慰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真没在意,就一句话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啊。”* X9 v! t9 M! B% b3 s-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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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是,我说错了,佳期,我错了。我今天来,其实不是为弄烟的事,我就想见一见你。佳期,我刚才说的那些全是假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就是受不了你就那样跟我装,你就那样在我面前装傻。我就受不了……”' Q8 C- D, g, J9 e2 P9 \& s" j
他停了一停,语音凄凉:“我爱你。”
从两三寸宽的缝隙里望进去,窄窄如电影的取景,阮正东整个人深深地陷在沙发里,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一定坐在那里很久了,因为他嘴里含的那支烟积了很长的一截烟灰,也没有掉落下来。她几乎不敢动,只能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茶几上放着她那只保温桶,鹅黄色的桶身,上头还画着两只绒绒的小鸭子,在落地灯橙色的光线下,温暖如两只小绒球。+ `/ J, p. s/ W& [,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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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直起身来,佳期以为他会站起来,但他只是掐熄了烟头,重新拿了一支烟,划火柴点燃。5 G- m# Y6 ~: w8 u/ _-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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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小小的火苗,照着他的脸,幽蓝地一晃,又被他吹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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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去,用食指触摸那保温桶外壳上画的两只小鸭子,动作很轻,仿佛那是两只真正的小鸭,指尖顺着那小绒球的轮廓摸索着,小心翼翼。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来,自顾自微笑
他坐在很远处的沙发上,旧式的沙发又宽又深,显得他的人似乎瘦了一点,仿佛陷在那沙发里。那条哈士奇就趴在他足边,睁着那双褐色的眼睛,她吃饭的时候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并没有点燃,含了一会儿又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