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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小说与电视剧不一样的结局、却同样的催人泪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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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2 14:47:3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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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乌池稚园. J1 U8 `3 C) g9 G8 q5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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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晚春天气,下午下过一阵小雨,到了黄昏时分,西方渗开半天的晚霞,斜阳的余晖照在窗前大株的芭蕉上,舒展开来嫩绿欲滴的新叶子,那一种柔软的碧色,仿佛连窗纱都要映成绿色了。阶下草坪里,不知是什么新虫,唧唧叫着。程允之手里的一只康熙窑青花茶碗,只觉得滚烫得难以拿捏,碗中绿盈盈的雨前龙井,喝在嘴里,也只觉得又苦又涩。大少奶奶见他默不做声,自己总归要打个圆场,于是款款道:“这婚也结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这个当大哥的,也就别再做出恶声恶气的样子来。”! q* Q" j2 _9 C! j-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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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允之从来脾气好,尤其对着夫人,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这个时候却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撂:“他此次行事,实在是过分,叫我们全家的脸面往哪里搁?”程信之却说:“结婚是我私人的事情,大哥若是不肯祝福我们,我也不会勉强大哥。”程允之气得几乎发昏:“她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你不肯为谨之想想?你竟然瞒着家里结婚七年了,到今天才来告诉我。”3 x) |0 l# d1 `8 h5 O& g

9 M0 F  f' J( P, i* s1 _    程信之不卑不亢地道:“大哥,谨之并不会反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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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D  Y1 J4 }. u2 C: R9 q    程允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嘴角只是哆嗦,只拿手指住信之:“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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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奶奶见状,忙道:“有话好生说。”程允之怒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你和尹静琬结婚,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就是不打算姓程了,还有什么话好说?”3 s* ?# f( z. z9 f' u' {: I

' N( L8 y) G' \    程信之依旧是不愠不火:“大哥虽然出生在壅南,可是七岁即随父亲母亲赴美数十年,也是在国外的时间比在国内多,我以为大哥已经接受了西方民主的观点,不再被一些旧思想束缚。大哥既然如此拘泥于封建礼法,不肯给我的婚姻以祝福,我和静琬明天就动身回美国去。”程允之大怒,说:“走,你现在就给我走好了!我拘泥?我食古不化?我是在替你打算,如今的慕容沛林远非昨日——自从定都乌池以来,他行事日渐暴戾,向来不问情由,有时连谨之都拿他不住,他能容得下你?”" |, y. |% h+ a0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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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奶奶缓缓道:“信之,你不在家,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年前谨之和总司令大闹过一场,两个人差一点要离婚,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谨之太草率了些。”程允之道:“那件事情怎么能怪谨之?当时谨之正怀着孩子,慕容沛林还那样气她。”大少奶奶道:“生气归生气,也不能下那样的狠手,我听人说,那女人最后死时,眼睛都没有闭上。总司令知道之后,提了枪就去寻谨之,若不是身边的人拦着,还不晓得要出什么样的事情呢!”7 u9 L! r/ ^* t+ |9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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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允之不耐地道:“太太,事情过去很久了,如今还说了做什么。现在他们两个人,不还是好好的吗?夫妻两个,哪有不吵几句嘴的?沛林是行伍出身,一言不合就动刀舞枪。”又转过脸来对信之道:“老四,大哥不是要干涉你,只是你多少替家里想一想。如今的局势不比当年,慕容沣处处掣肘程氏,妄想过河拆桥。虽然议院仍可以受我们的影响,但他近年来性情大变,如何肯将就一二分?事情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可是你娶了尹静琬,原先的旧事一旦重提,不仅是慕容沛林与尹小姐难堪,你将置我们程家于何地?”1 h% k/ Y; \% h) O: P! E& a

+ h9 i- n" n/ `& c) K    程信之道:“结婚是我和静琬两个人的事情,大哥,如果你不能够理解,我们回美国之后,再不回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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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允之气得顿足道:“你……你……你简直无可理喻!”1 g, L; T# b, U' }3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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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信之沉默不语,程允之咻咻地生着气,忽听听差来报告:“大少爷,总司令来了。”程允之没来由地悚然一惊,问道:“怎么事先没有电话?平常不都是要先戒严的吗?”那听差说道:“据侍从室的人说,总司令认为虽然明天才是正寿,大张旗鼓地来上寿,似乎对寿星公不敬,所以特意提前一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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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允之问:“总司令人呢?”那听差恭敬地答:“已经去后面小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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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t' ~6 e% y0 q" T1 V2 e( k3 k3 o" x    程允之微松一口气,说:“那我马上过去。”又转过脸对程信之道:“我们回头再说,你先去陪静琬在房间里休息一下。”程信之微微一笑:“谢谢大哥。”程允之哼了一声,掉转头就往外走去了。9 U* ^7 e" U+ Y6 V. f. m5 h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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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小书房,其实是一处幽静的院落,平时只用来接待贵客。慕容沣偶然过来,便先至此处休息。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古雅有致的,船厅中庭院落里,疏疏种了几株梨花,此时已经是绿叶成荫子满枝,慕容沣负手慢慢踱过来,忽听前面的侍从官厉声喝问:“什么人?”抬头一瞧,只见船厅的窗子大开着,一个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正轻轻巧巧地从窗中翻出,落在地上,见着荷枪实弹的侍从官,顿时收敛了笑容,垂下手对着慕容沣规规矩矩叫了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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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9 R, l& ^% Q0 I& y) P- M    慕容沣眉头一皱,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母亲呢?”那半大小子正是慕容沣的长子慕容清渝,慕容沣向来教子严厉,侍从官见他这样问,无不捏了把冷汗。慕容清渝犹未回答,忽听窗内有小女孩子稚声稚气的声音:“清渝,等等我。”紧接着红影一闪,只见一个小女孩翻上了窗台,不过六七岁的光景,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帽上插了几支五颜六色的羽毛,一张白净甜美的小脸儿,倒被帽子遮去了大半。她将帽子一掀,只见乌溜溜一双眼睛,黑亮纯净如最深美的夜色。她本来骑在窗台上,就势往下一溜,只听“嗤啦”一声,却是她那条艳丽火红的蓬蓬裙被挂破了一个大口子。她站稳了,回手大大方方拿帽子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抬起头来向他甜甜一笑,露出左颊上深深一个小酒窝。7 ?: Y- G0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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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沣只觉得心中怦地一跳,四面春光暮色,无限温软的微风中,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天地间惟余那小小孩子乌黑的一双眸子,清澈得教人不敢逼视。他不由自主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子捏着帽子,神色有几分警惕地看着他。清渝担心她是害怕,在一旁道:“父亲,她叫兜兜。”慕容沣哈哈大笑:“怎么叫这么稀奇古怪一个名字?”兜兜撅起嘴来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妈妈说,是爹地给我取的名字,爹地说了,我是大姐姐,就叫兜兜,等我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就叫锐锐,有了小小弟弟或是小小妹妹,就叫咪咪,这样合起来,就叫兜锐咪,如果再有小小小弟弟或是小小小妹妹,就接着兜锐咪法梭拉西……”她那样娇软的声音,像是嫩黄莺儿一样婉婉转转,听得一班侍从官们都忍俊不禁。慕容清渝看慕容沣亦在微笑,他自懂事以来,甚少见父亲有如此欣悦的表情。慕容沣“嗯”了一声,问兜兜:“你爹地人呢?”兜兜小小的眉头皱起来:“他在和大伯说话,大伯很好,给我糖吃。”突然又撅起嘴来:“妈咪不许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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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 w: o" Z' [3 K: S0 A& n, t% J    慕容沣见她缠七缠八讲不清楚,于是问清渝:“这是你小姨家的孩子?”清渝说:“不是,她是四舅舅的女儿。”慕容沣怔了一下,忽见兜兜伸出双手,向着他身后扑去:“妈咪……妈咪……”只听见一个又焦急又担心的声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四处找不到你,可急死了。”这个声音一传到他耳中去,他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样,脑中嗡地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连转过头去的力气也没有。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咚砰咚,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急,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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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3 ^# _4 |& P9 u; _6 A    仿佛过了半生之久,才有勇气回头。; _5 M* G1 J. T.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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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身影映入眼帘,依旧如此清晰,记忆里的一切仿佛突然鲜活。如同谁撕开封印,一切都轰轰烈烈地涌出来。隔了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年的前尘往事,原来仍旧记得这样清楚,她鬓侧细碎的散发,她下巴柔和的弧线,隔得这样远,依稀有茉莉的香气,恍惚如梦,他做过许多次这样的梦,这一次定然又是梦境,才会如此清晰地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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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 T  ]7 q    静琬蹲在那里,只顾着整理女儿的衣裙:“瞧你,脸上这都是什么?” 无限爱怜地拿手绢替女儿抹去那些细密的汗珠,一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地消失殆尽,嘴角微微一动,最后轻轻叫了一声:“总司令。”4 z: R- p) l9 E7 Q: Y3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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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沣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短一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念头。惊讶、悔恨、尴尬、惆怅、愤怒……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涌入心间,他只能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那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他也浑然未觉。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忽然又转向兜兜,她下意识紧紧搂住女儿,目光中掠过一丝惊惶,很快就镇定下来,惟有一种警惕的戒备。慕容沣却像一尊化石,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他的声音几乎要透出恐惧:“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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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8 q+ B8 i; H' G* o% }    静琬轻轻“嗯”了一声,对孩子说:“叫大姑父。”兜兜依偎在母亲怀中,很听话地叫了一声:“大姑父。”慕容沣却没有答应,只是望着她,静琬平静而无畏地对视着他,他的声音竟有些吃力:“这孩子……真像你。几岁了?”静琬没有答话,兜兜已经抢着说:“我今年已经六岁了。”一张小脸上满是得意:“我上个月刚刚过了六岁生日,爹地给我买了好大一只蛋糕。”静琬只是紧紧搂着女儿,手心里竟出了冷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原来是程允之。程允之一看到这种场面,只觉得头嗡地一响,胀得老大。但慕容沣已经神色如常,若无其事叫他的字:“守慎。”程允之笑道:“总司令今天过来,怎么没有事先打个招呼?”又对静琬说:“四婶婶回去吧,伊漾在等你吃下午茶呢。”+ e9 j, g! o! l! J3 w

) ?0 p# \. T- y- ~: ^# N$ ]    静琬抱了孩子,答应着就穿过月洞门走回去。她本来走路就很快,虽然抱着孩子,可是脑中一片空白,走得又急又快。兜兜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忽然说:“妈咪,为什么我从前从没有见过小姑父?”静琬说:“小姑父很忙。”兜兜做了个鬼脸,说:“小姑父凶巴巴的,清渝一看到他,就吓得乖乖儿的,兜兜不喜欢小姑父。”静琬恍惚出了一身的汗,一步步只是走在那青石子铺的小径上,她本来穿着高跟鞋,只是磕磕绊绊:“好孩子,以后见着小姑父,不要吵到他。”兜兜说:“我知道。”忽然扬手叫:“爹地,爹地!”静琬抬头一看,果然是信之远远迎上来,她心里不由自主就是一松,仿佛只要能看到熟悉的面庞,就会觉得镇定安稳。信之远远伸出手来,接过兜兜去,说:“你这调皮的小东西,又跑到哪里去了?”兜兜被他蹭得痒痒,咯咯乱笑:“兜兜和清渝玩躲迷藏,后来小姑父来了。”信之不由望了静琬一眼,静琬轻声说:“我没事。”信之一手抱着女儿,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4 P9 N# g. P; l/ w" u2 A1 `

) }' B- D7 |1 w1 i/ C/ {! R    他的手温和有力,给了她一种奇妙镇定的慰藉,她满心的浮躁都沉淀下来,渐渐回复成寻常的从容安详。只听兜兜嚷道:“爹地顶高高,顶高高。”静琬嗔怪道:“这么大了,怎么还能顶高高?”兜兜将嘴一扁:“不嘛,我就要顶高高。”信之笑道:“好,爹地顶高高。”他将女儿顶在肩上,小径两侧种了无数的石榴花,碧油油的叶子里,夹杂着一朵两朵初绽的花儿鲜红如炬,兜兜伸出手去摘,总也够不着。& j, b" ^- |+ c

/ ?$ N3 o* T. O* _    两侧的石榴树都十分高大,密密稠稠的枝叶遮尽天侧的万缕霞光。静琬顺手折了一枝在手中,忽然就想起那一日,自己折了一大片蒲葵叶子遮住日头,她原来的皮鞋换了一双布鞋,那鞋头绣着一双五彩蝴蝶,日光下一晃一晃,栩栩如生得如要飞去。她侧着身子坐在骡背上,微微地颠簸,羊肠小道两旁都是青青的蓬蒿野草,偶然山弯里闪出一畦地,风吹过密密实实的高粱,隔着蒲葵叶子,日光烈烈地晒出一股青青的香气。走了许久,才望见山弯下稀稀疏疏两三户人家,青龙的一柱炊烟直升到半空中去。那山路绕来绕去,永远也走不完似的。惟有一心想着见着慕容沣的那一日,满心里都漫出一种欢喜,盈满天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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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的石榴花从头顶闪过,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里燃着。又像是春天的花,明媚鲜妍地红着。他一步步上着台阶,每上一步,微微地晃动,但他的背宽广平实,可以让她就这样依靠。她问:“你从前背过谁没有?”他说:“没有啊,今天可是头一次。”她将他搂得更紧些:“那你要背我一辈子。”1 K6 W1 k; g9 {; p9 M1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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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琬定了定神,伸手去挽住信之的胳膊,信之将兜兜高高举起,兜兜伸手揪住了一朵石榴花,咯咯笑着回过头来:“妈咪,给你戴。”毛手毛脚地,非要给她簪到发间。静琬只好由着她将花插入发鬓,兜兜拍手笑着,静琬温柔地吻在女儿的脸颊上。漫天的晚霞如泼散的锦缎,兜兜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如最美丽的霞光。
9 e# A. c9 D( k      乌池的春季本就是雨季,午后又下起雨来,雨虽不大,但淅淅沥沥地落着,微生寒意。静琬从百货公司出来,司机远远打着伞迎上来,她本来买了许多东西,上车之后兀自出神,过了好一阵子突然才察觉:“老张,这不是回家的路。”老张并没有回头,而是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她心中突然明白过来,回头一看,车后果然不紧不慢跟着两部黑色的小汽车。她的心中一紧,向前望去,果然有一部黑色的汽车在前面,虽然驶得不快,可是一直走在他们汽车之前。一直到了渡口,那几部车子才隐成合围之势,紧紧跟在她的汽车左右,一起上了轮渡。事到如今,静琬倒镇定下来,任由汽车下了轮渡,又驶过大半个城区,一直驶入深阔的院落中,老张才缓缓将车停了下来,前后的三部汽车也都减速停下来,老张替她开了车门,见她神色自若,他满心愧疚,只低声道:“太太,对不住。”
- L" a( W' C5 K4 P+ q       静琬轻声道:“我不怪你,你有妻有儿,是不得已。”老张那样子几乎要哭出来,只说:“太太……”那三部汽车上下来七八个人,隐隐将她所乘的汽车围在中心。另有一人执伞趋前几步,神色恭敬地说:“小姐受惊了,请小姐这边走。”静琬不卑不亢地答:“我已经嫁了人,请称呼我程太太。”那人神色依旧恭敬,躬身道:“是,是,小姐这边请。”静琬冷笑一声:“我哪儿也不去,你去告诉你们总司令,立刻送我回家去。”那人微笑道:“小小姐真是冰雪可爱,聪明伶俐。”静琬急怒交加,霍然抬起头来:“你敢!”那人神色恭敬,道:“是,小姐说得是,鄙人不敢。”他见静琬生气,因为受过严诫,不敢逼迫,只是擎伞站在那里。雨势渐大,只闻雨声刷刷轻响。
  a* ]. m# w) a       静琬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那人见她身体微微一动,便上前一步来,替她挡住风雨,让她下车静琬走至廊下,那些侍卫就不再跟随,她顺着走廊一转,已经见着又是一重院落,一路进来,都是很旧的青砖地,那院子天井里,疏疏种着一树梅花,一树海棠。静琬的步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两棵树都不是花期,绿叶成荫,蔽着一角屋舍。走廊之下摆了许多花盆,月洞门的两侧一对半旧的石鼓,上头花纹依稀可见。她像是在梦里一样,恍惚地听着檐下的落雨声。他本来低头站在滴水檐下,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她,说:“你回来了。”8 i3 Y& I0 k; W" }# P
     他们只在清平镇住了月余,大半的时候,总是她一个人。他忙着看驻防、开会、军需……有时等到半夜时分他还未回来,窗外廊下的灯色昏黄,隐约只能听到岗哨走动的声音,幽幽的香气透窗而来。她本能地用手扶在廊柱上,檐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此时方能够正视他的面容。隔了八年,他微皱的眉心有了川字,眉峰依稀还有往日的棱角分明,只是那双眼睛,再不是从前。她心里无限的辛酸,这么多年,他也添了风霜之色。他慢慢地说:“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了……可这样的傻事,我这辈子,也只为你做过。”
/ P) W% M- V, E; q* E7 i0 [" x     她转过脸去,看着梦里依稀回到过的地方,那小小的院落,一重一重的天井,就像还是在那小小的镇上,她一心一意地等他回来,他去了前线……他在开会……他去看伤兵了……可是,他一定会回来,再晚都会回来。; {" ?  m8 l0 [: ]5 Q) W
     雨簌簌地打在树木的枝叶上,他惆怅地掉转头去:“这株海棠,今年春天开了极好的花……” 她慢慢地说:“就算你将整个清平的宅子都搬到乌池来,又有什么意义?”他“嗯”了一声,说:“我知道没有意义,只是……这样的事情,我也只能做点这样的事情了。我一直想忘了你,忘了你该有多好啊……哪怕能够忘记一天,也是好的。起初的那两年,我真的已经忘了,直到遇上苏樱,她有多像你,静琬,你不知道她有多像你。我当时去她们学校,远远看到人群里的她,立刻就下了决心,我得将她弄到手,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谁来拦我,我心里就知道,我是完了,我是再忘不了你了。我什么傻事都做了,将她捧到天上去,下面的人都巴结她,她年轻不懂事,叫我宠坏了,一味在外头胡闹,甚至连军需的事情她都敢插手。我其实都知道,可是一见着她,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静琬,我想,这就是报应。我什么事都听她的,什么事都答应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叫人去给她摘。我把欠你的,都还给她了,可是连她我都保不住。”' D  Z# p( \4 o3 J! _& {' w
    静琬淡淡地道:“谨之也不过是个女人,这么多年来,她何曾快乐过?”
! D; y% i: ~# E# k    慕容沣怒道:“她有什么不快活?这么多年来我对她听之任之,事事都不和她计较。”
3 u3 R+ k' i% N1 l: t    静琬轻叹了一声:“你都不晓得她要什么。”
# |8 E& c. y# S9 R& K4 c他突然沉寂下去,过了许久许久,终于说:“我晓得她要什么——生老四的时候她大出血,她自己觉得不行了,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晓得她要什么,可是我给不了了,静琬,这辈子我给不了旁人了。”4 L- {3 J0 Z4 F$ K! X- z& e
    雨声渐渐地稀疏下去,檐头的铁马丁零丁零地响了两声,起了风,她旗袍的下襟在风中微微拂动,隔了这么久,她慢慢地说:“都已经过去了。”他并没有做声,疏落的雨从海棠的叶子上倾下来,有只小小的黄羽雀从叶底窜出来,唧的一声飞过墙去。墙上种的凌霄花爬满了青藤,一朵朵绽开,如同蜜蜡似的小盏。花开得这样好,原来春天早已经过去了。他说:“这么些年——过得这样快,都八年了。”八年前她明媚鲜妍,而如今她也只添了安详娴静。他忽然说:“我知道有一家西餐馆子的榛子浆蛋糕好吃,我带你去吧。”静琬微含了一点笑意:“我已经不爱吃那个了。”9 U& ^' s" @6 h! E. i
    他怅然地重复了一遍:“嗯,你已经不爱吃那个了……”
& t3 F+ `$ P; [8 m雨声细碎地敲打在树木的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他今天穿着西式便服,仿佛八年前的翩翩少年,最后只是说:“我送你回去。”他亲自执了伞,送着她出来,侍卫们远远都跟上来,他却对司机说:“你下来。”司机怔了一下,他已经替静琬关好车门,自己却坐到前面,发动了车子。侍从室的当值主任温中熙吓了一跳,趋前几步:“总司令……”他回过头来,淡然道:“谁都不许跟来。”温中熙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叫了声:“总司令……”慕容沣早已经将车调过头,驶出门外。
* _" [. H& c) }' b# P- c      雨又渐渐地下大起来,车窗上全是模糊的水痕,街景都似隔了毛玻璃,再看不分明。偶然听到汽车喇叭“呜”的一声,原来是有汽车被他们车子超过去。街上不少地方积着水,驶过时扬起哗哗的水浪,他有许多年没有开过汽车了,车子驶得又快,街口的交通灯他也没有留意,直直地闯了过去,交通警察一回头,正看见车影刷地已经闯过去,“嚯嚯”拼命吹起哨子来,他们的车早已经去得远了。一路上他都只是开车,静琬从后面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线,他曾经开车载着她的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恍若已经隔世。隔着的不仅仅是八年,而是那些人,那些痛,那些伤,那些恸……冷了心,平了恨,终于是忘了,忘得可以淡淡地从容面对。车子在缓缓减速,码头已经到了,风雨渐大,码头上空无一人,只闻哗哗的雨声,粗白面筋似的雨抽打在地上,他将车驶上轮渡,整个渡船上只有他们这一部汽车,等了好久也不见开船,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方才有个穿着雨衣、管事模样的人过来敲了敲车窗。1 K, ]# Y, X' X+ Z, [! z% ^( T( B
      他将车窗摇下来,疏疏的冷雨落在他的手臂上,寒冷的江风涌入车内,静琬不由打了个寒战,那人说:“风雨太大,我们停航了。”
) ~3 j: [) A- Z1 T; ]4 s他并没有答话,随手将钱包取出来,就将百元的钞票抽了一沓出来,放在那人手上。那人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风势这样大,只怕会有翻船的危险。”慕容沣又往那钱上加了厚厚一沓,那人见竟然足足有数千元之巨,心下又惶恐又惊喜,拿着那钱去轮舱中与人商量了几句。片刻之后回来,已经是笑容满面,说:“我们马上就开船。”
% _5 j' v1 @1 L8 P+ a3 Y       小火轮拉响了长长一声汽笛,缓缓离岸。江边繁华的城郭越去越远,四面皆是哗哗的雨声,江流湍急,船行得极慢,驶到江心时分,雨已经越下越大,十余步开外已经什么都瞧不见,只见无数的雨绳从天上而降,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水,连近在咫尺的江面都看不清楚。他突然回过头来,她猝不及防,正正对上他的眼睛。四目相交,她再也避不开他的目光。他突然就那样从座椅间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肩。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紧紧拽向前来,不等她反抗,他已经吻上她的唇。那些遥远而芬芳的记忆,如同洁白的香花,一朵朵绽开在往事里。她身上依稀还有茉莉的幽香。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开,他生了一种绝望的蛮力,只是不放手。她柔软的身躯抵在座椅的间隙里,他的手也卡住了不能动弹,她越挣扎他越用力。那些往昔的光华流转,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忘了这么多年,他隔了这么多年,几乎以为终其一生,再没有勇气来面对她,可是她偏偏要回来。  \8 k* h5 i7 b* Q4 W$ n
    他如何能再次放手?: e+ @/ T! u8 O, A3 @" @
    那些温软的过往,那些曾有的缱绻,她是生在心间的伤,一旦碰触,便是无可救药的溃疡。她的玻璃翠耳环贴在他的颈间,一点微微的凉意,这点凉意一直沁到心底深处去,然后从那里翻出绝望。他再不能够承荷这样的痛楚。, D- q5 m, C- e8 f( X. t4 j
     她终于安静下来,她的手无力地攀在他的肘上,无论他怎样深切地缠绵,她的唇冰冷无丝毫暖意。他终于放开她。& Q$ X4 B" J6 l9 R- M. V* K
    他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了这白茫茫的水汽一样。天上泼倾着大雨,江面上腾起雾气,四面都只是苍茫一片。她的身躯在微微发抖,眼里只剩了茫然的冷漠,他慢慢   地松开手,一分一分地松开,唇上还似乎留着她气息的余香,她离他这样近,触手可及。耳中轰隆隆,全是雨声。. U, x3 ?$ |! n9 t# w
    他缓缓地说:“静琬,我这一生,只求过你一次,可是你并没有答应我。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求人了,可是今天我最后再求你一次,离开程信之。”
, M0 t' R8 |1 X7 s     她凝视着他的双眼,他眼中已经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我爱信之,他是我的丈夫。”她声音很轻,但字字句句,说得十分清晰:“假若信之有任何意外,我绝不会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F; e& d" ^6 b3 U' U/ T8 x$ w
他转过脸去,看车窗外茫茫的雨幕,过了许久,他忽然微微地笑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兰花娇弱,只怕在北地养不活。我这些年来试了许多次,终于养活了一株天丽,你想不想看看?”
3 S" p) X$ l/ E# @0 o8 W1 ^她淡然答:“我到美国之后总是过敏,听了医生的建议,家里早就不养任何花了。”他“嗯”了一声,只听呜咽一声长长的汽笛,在江面上传出老远,隐约的白色水雾里,已经可以见着灰色的岸影绰绰。哗哗的江水从船底流过,翻起滔滔的浪花与急旋的水涡。急湍的江流在风雨中如奔腾的怒马,一去不回。风卷着大雨,刷刷打在车窗玻璃上,无数的水痕降下去,又有更多的水痕淌下来。) K# D" ^  L6 U' k4 ~: S
车身微微一震,他的身子也突然轻轻一震,像是从梦中醒来。
. W: ~/ d  b( H- n8 A这八年来,这样的梦无时无刻都在做着,可是等不及到天明,就会残忍地醒来。
( w+ F9 ~" F" P. y/ O+ |8 H& x船上的管事走过来,依旧是满脸堆笑:“可算是靠了岸,刚才在江心里,船差点打转儿,真叫人捏了一把汗。”铁质的船板轧轧地降下去,码头上已经有黄包车夫在张望,指挥轮渡车辆的交通警察穿着雨衣,看到轮渡靠岸,连忙拾阶而下。那高高的无数级台阶,仿佛一直通到天上去。她说:“我自己上去。”4 R- }( _8 Y  X$ f
永江这样深、这样急的湍流,隔开了江北江南,隔开了他的人生。
  |; A. I; o- C5 e1 r1 T是再也回不去了。4 t& f* y8 ^$ |
他没有下车,连轮渡什么时候掉头都不知道,去时那样短暂,每分每秒都那样短暂,而返回,仿佛此生再也抵达不了。7 d/ b8 O  c% h5 c: ?* b
船一分一分地靠近了,他静静地望着码头上荷枪实弹的大队卫戍,全是何叙安带来的人,轮渡一靠岸,连船板都还没放下来,何叙安带着近戍的侍从就跳上船来,见他坐在那里,因车窗没有摇上来,身上已经半湿,只叫了一声:“总司令。”他充耳未闻一样,太阳穴里像是有极尖极细的一根针,在那里缓缓刺着,总不肯放过,一针一针,狠狠地扎进去。大雨如注,只见那些卫戍的岗哨纹丝不动,站得如钉子一样,他终于跨下车来,卫戍长官一声口令,所有的岗哨立正上枪行礼,那声音轰然如雷,何叙安忙亲自撑过伞来,他举手就推开了,大雨浇在身上寒意彻骨。- p' O; |# \. ]
何叙安又叫一声:“总司令。”
) u4 z$ A1 J6 g+ Z1 p0 x哗哗的大雨就像无数绳索在耳畔抽打,他慢慢地说:“叫顾伯轩来。”
: i; Q6 J: v. W4 M. d- U7 F静琬回到家中,衣裳已经半湿,老妈子连忙替她拿了衣裳来换,她换了衣裳,身子仍在微微发抖。信之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她捧着那杯茶,呷了一口,方镇定下来。信之并不询问她,神色间却有一种了然,轻轻地按在她肩上,说:“不用怕,一切有我。”她想到慕容沣眼底里的寒光,不由打了个寒噤,信之道:“我已经和大哥说了,搭最快的船回美国去。”静琬将脸贴在他的手上,信之轻拍着她的背,他的从容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她也慢慢地镇定下来。0 ?1 @6 O' N& D
因为他们留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连日都忙着收拾行装。这天黄昏时分又下起雨来,程信之换了衣服预备出门,又进来亲兜兜:“爹地要走了,和爹地拜拜。”兜兜恋恋不舍:“那爹地早些回来陪兜兜玩。”静琬正要伸手去抱女儿,忽听佣人进来说:“少奶奶,亲家太太打电话来了。”静琬听说是母亲有电话,连忙过去接。尹太太说:“静琬,今天回家来吃饭吧,雅文表妹来了。”静琬说:“信之晚上有事情,我和兜兜回去吧。”忽又想起:“啊,兜兜晚上还有美术课。”兜兜是国画大师李决然的关门弟子,年纪虽小,但李决然执教素来严厉,兼之兜兜即将回美国,余下的这几课,更是尽心尽力。尹太太也知道兜兜不能缺课,于是笑着说:“那你回来陪陪雅文吧。”她挂上电话之后,信之道:“你回家去吧,过会儿我送孩子去上课。”静琬说:“你晚上不是有事?”信之道:“迟一会儿也不打紧的。”
; s# U( R6 \  T  F( j2 s9 J6 M静琬换了出门的衣裳,兜兜抱着洋娃娃歪着头瞧着母亲,静琬忍不住逗她:“妈妈好看吗?”兜兜道:“好看!”又甜甜一笑:“妈妈是世上最好看的妈妈。”静琬忍俊不禁,吻了吻她的额头:“乖孩子,在家里乖乖的,过会儿上课回来,妈妈奖兜兜一个故事。”兜兜最爱听故事,闻说此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由一亮:“那妈妈讲白雪公主的故事。”静琬满口答应:“好,就讲白雪公主的故事。”见她发辫微松,说:“又玩得这样疯。”叫保姆取了梳子来,亲自给女儿梳了头,才拿了手袋出门。
# C3 a; O, z& @她下楼出门,走出大门后回头一望,程信之抱着女儿站在露台上,兜兜见她回头,甜甜一笑,胖乎乎的小手在嘴上一比,然后往外一扬,飞了个飞吻,静琬的嘴角不禁浮起微笑,也对女儿比了个飞吻。她上了车子,从后车窗玻璃里望去,车子已经缓缓驶动,只见兜兜的笑容越去越远,汽车转了个弯,终于不能看见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了。惟见千丝万缕银亮雨线,沙沙地织在天地间。
, X# i- F2 @9 ^( j静琬回到娘家,因为和表妹许久不见,自然很是亲热。吃过饭后坐着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家去。因为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司机将车开得极慢。静琬晚上陪着表妹喝了半杯红酒,觉得脸上发烫,将车窗打开来,那风里挟着清凉的水气,吹在脸上很舒服。刚从斜街里驶出来,忽然岔路口那边过来一部车子,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拼命地按喇叭。静琬回头一看,认出是程家的车子,连忙吩咐司机将车停下。0 V0 u3 m9 s# C% O7 P" _
那车上跳下个人来,静琬认得是程允之的私人秘书吴季澜,他神色十分仓皇:“四夫人,四少爷和小小姐坐的汽车出了事。”
  `' A: L, K1 t( v0 k: z静琬觉得轰然一声,整个世界突然失声。吴季澜的嘴还在一张一阖,她却根本听不到他在讲些什么,天空暗得发红,而脚下的地软得像绵,仿佛未知名处裂开巨大的口子,将她整个人都要生生撕碎。无数的冷雨激在脸上,像是尖锐的钉子,一根根钉到太阳穴里去,硬生生地插入到迸开的脑浆里,然后搅动起来。天与地都旋转起来,她全身都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身体内没有一丝暖意。她本能地将手按在胸上,可是那里像是突然被剜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像是有汩汩的血涌出来,剧烈的痛楚从中汹涌出来。她冷得直发抖,惟有胸口那里涌起的是温热,可是这温热一分一分地让寒风夺走,再不存余半分。
; A+ n. i1 s9 y  J吴季澜怕她晕倒过去,她脸色苍白得可怕,手紧紧攥住车门,因为太用力,纤细的手指关节处泛白,他十分担心地叫了声:“四夫人。”# e3 A: m1 A9 c% D: A# x: \% k% s
她的声音发抖:“信之和孩子到底怎么了?”' W9 |( c. y! o
吴季澜不敢说实话,说:“受了伤,现在在医院里。”$ a% I( K/ h& h! i% P, T
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医院,下车时一个趔趄,几乎被绊倒,幸得吴季澜扶了她一把。她全身都在发抖,程允之站在门外,脸色灰败,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见到她,微微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目光已经越过他,看到后面的病床。" ^& Z6 {- S. y8 T  j
孩子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小脸上全是鲜血,她慢慢地走近,拿发抖的手去拭着,血已经慢慢凝固,兜兜嘴角微翘,仿佛是平日睡着了的模样。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惟恐惊醒了女儿:“孩子,妈妈回来了。”她将女儿抱起来,紧紧地搂入怀中:“妈妈回来了。”她的目光呆滞,可是声音温柔得像水一样,信之也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西服让血迹浸得透了,熟悉的眉目那样安详,她死死地箍着女儿冰冷的身躯:“好孩子,爹地也睡着了,你别哭,吵醒了他。”
$ K+ ^* R4 |, \3 j6 z她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信之的脸庞,程允之再也忍耐不住,“啪”一声重重掴了她一掌:“滚开!”
; x: E" [% w4 j: i5 C; O, V& ?她整个人都跌开去,仍旧只是紧紧地搂着女儿,程允之全身颤抖,指着她:“是你!就是因为你!哈哈,车祸!哈哈!”他笑得比哭还难听:“慕容沣的情报二处,什么样的车祸造不出来,就是因为你!”; }$ h( W% F  r" O6 V* k/ S
静琬半张脸上火辣辣的,但她根本不觉得疼,抱着孩子慢慢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吴季澜骇异万分地看着她,见她眼底凄寒刻骨,竟不敢拦阻。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解下斗篷裹住孩子,柔声说:“好孩子,下雨了,妈妈不会叫你淋着雨。”
3 X+ p. Q9 p) u$ p( r司机见她抱着孩子出来,问:“小小姐怎么样?”她“嗯”了一声,说:“小小姐睡着了。”司机听她这样说,于是又问:“那四少爷还好吗?”静琬又“嗯”了一声,说:“你送我们去一个地方。”* [/ k/ N( H1 L
路很远,走了许久许久,街上稀疏无人,偶然才见一部车驶过,一盏一盏的路灯从车窗外跳过,瞬息明亮,渐渐暗去。她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还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婴儿。她仍旧记得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她在精疲力竭里看到粉团似的小脸,她以为,那会是她一生永久的幸福。
0 S8 T9 P. @- y大门外有岗哨,看到车子停下,立刻示意不得停车。她自顾自推开车门,抱着女儿下车。大门口两盏灯照得亮如白昼,她发上的雨珠莹亮如星。冷冷的风吹起她旗袍的下摆,她凌乱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她问:“慕容沣呢?”$ G& _- @2 S, Q4 s
岗哨正待要发作,门内号房当值的侍从官已经认出她来,连忙叫人打电话,自己迎出来:“尹小姐。”6 p7 S  E  }7 W# H9 g
她的目光空洞,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慕容沣呢?”9 ~4 p. [8 j/ {. w* o2 r" l
侍从官道:“总司令病得很厉害,医生说是肺炎。”
0 k0 E- f/ K3 C8 ?2 N9 B 她的声音里带着透骨的寒意:“慕容沣呢?”% F. ^4 Y9 p4 q* y# m" `% H
那侍从官无可奈何,只得道:“请尹小姐等一等。”温中熙已经接到电话,极快地就走出来,见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尹小姐。”7 C2 ~1 B4 m6 c+ [' m5 g) h3 z
“慕容沣呢?”/ v4 [2 E2 ?) x& }2 _! T' S
温中熙道:“总司令不在这里。”
5 T9 e2 \2 k1 ?9 L1 }$ O" v静琬“哦”了一声,忽然嫣然一笑,她本来如疯如癫,这一笑却明媚鲜妍,说不出的美丽动人。温中熙失神的一刹那,她已经径直往内闯去。温中熙拦阻不及,紧追上两步:“尹小姐!尹小姐!”
% B, U2 L! j0 _8 s. z/ q8 R一路进来,都是很旧的青砖地,那院子天井里,疏疏种着一树梅花,一树海棠。绿叶成荫,蔽着一角屋舍。走廊之下摆了许多花盆,月洞门的两侧一对半旧的石鼓,上头花纹依稀可见……她神色恍惚,跌跌撞撞越走越快。
7 i- M. P  Z& l) M温中熙焦急万分:“尹小姐,你若再往前,恕我无礼了。”静琬微微一笑:“姓温的,你试一试动我一根头发,我管叫你们总司令剥掉你的皮。”温中熙略一迟疑,她已经闯进了月洞门内:“慕容沣!你给我出来!慕容沣……”里院当值的侍从官猝不及防,只得两个人一左一右,将她拉住,她挣扎着扬声高叫:“慕容沣,慕容沣……”凄厉的声音回荡在院中,慕容沣虽然隔了数重院落,隐约听见,顿时霍然坐起,脱口叫了声:“静琬。”
# S# v: I, B. g+ o4 G温中熙也顾不得忌惮了,将静琬往外推去:“尹小姐,总司令不在这里。”静琬反手就是一掌,击在他下巴上,他哪里敢还手,只是手上使力:“尹小姐,我们出去再谈。”忽听身后有人炸雷般一声断喝:“放开她!”所有的侍从官不由尽皆垂下手去,温中熙见慕容沣已经出来,也只得放了手。
+ n. t& F. ^; H雨声沙沙,她的声音似是梦一样:“沛林,沛林,是我,我回来了。”语音宛然,在这样的静夜中,说不出的动人柔美。慕容沣见她笑靥如花,心中抽痛,她慢慢地走近他,小心翼翼掀开怀里的斗篷:“你看我带谁来见你。”廊下灯光照着孩子鲜血斑斑的一张脸,说不出的诡异。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她却猝然伸出手,那手中竟然是一把镶宝钻的小手枪,他本能般大吼一声,她已经回手抵在左胸上,砰一声扣动扳机。% B6 d1 e1 D/ {
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他扑出去,只来得及紧紧地搂住她,她的身子软绵绵的,血迅速浸透他的衣襟,他整个人都像傻了一样,只是紧紧搂住她。她挣扎着大口喘着气,嘴角剧烈地颤抖着,他急切地低下头,她的声音比雨声还要轻微:“慕容沣……孩子今年七岁……她是……她是……”她急促的喘气声像是锋锐的尖刀,剐入他心底深处,他全身都在发抖,她竟然是在微笑着,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是你……”那一口气接不上来,头微微一垂,再无声息。8 d  B1 l6 L1 ^' k2 W7 J
血顺着手腕一点一点地往下滴,他痴了一样。
8 P5 e& S0 M4 K$ A( A8 b3 M7 A  H雨声簌簌,直如敲在心上一样。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是暮春天气,满院都是飞絮,就像下雪一样。母亲已经病得十分厉害了,他去看她,那天她精神还好。南窗下无数杨花飞过,日影无声,一球球一团团,偶然飘进窗内来。屋子里惟有药香,只听见母亲不时地咳嗽两声,那时她已经很瘦了,连手指都瘦得纤长,温和地问他一些话。他从侍卫们那里学了一支小曲,唱给她听。她半靠在大枕上,含笑听他唱完,谁晓得,那是母亲第一回听他唱歌,也是最后一回。
& c  b5 T2 K4 W过了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为旁人唱过歌,他说:“我是真不会唱。”她却不依不饶:“我都要走了,连这样小小一桩事情,你都不肯答应我?”他见她虽然笑着,可是眼里终归是一种无助的惶恐。心下一软,终于笑道:“你要我唱,我就唱吧。”( U: `) A" Z( }, ~% k
其时雪愈下愈大,如撒盐,如飞絮,山间风大,挟着雪花往两人身上扑来。他紧紧搂着她,仿佛想以自己的体温来替她抵御寒风。在她耳畔低声唱:“沂山出来小马街,桃树对着柳树栽。郎栽桃树妹栽柳,小妹子,桃树不开柳树开。”寒风呼啸,直往人口中灌去,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大河涨水浸石岩,石岩头上搭高台。站在高台望一望,小妹子,小妹子为那样你不来……”" T, r' N6 l5 S  J6 j
风声里,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她眼中泪光盈然:“你一定要早些派人去接我……到时候我……”
- {3 {, S6 J/ p* `只是说:“我等着你去接我。”
1 \4 G; ]: [, R2 F" e$ F8 T屋子里并没有开灯,门是虚掩的,走廊里一盏吊灯,晕黄的光从门隙间透进来,给高高的沙发椅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谨之从外面进来,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屋内的黑暗。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微凉润泽的水气依旧袭过窗棂,带着秋夜的寒意。窗隙间透进微白的月光,冷淡如银。
7 B4 v% V, ~% D+ e3 B) I. d3 n黑暗里,她侧影如剪,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微带喑哑:“怎么样?”
: q! A1 N* U# Z) J* z/ c+ k何叙安道:“总司令还是不肯。”
6 _; ]! y1 ~: m. X$ X5 D) _. z* t5 P1 g谨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见他。”
+ ~& z+ J2 A; p: l/ \" R6 k何叙安道:“以叙安拙见,夫人……此时不宜……”- {8 |5 R6 E$ U0 N
谨之道:“哪里有工夫容得他这样胡闹,既然他要闹,我就奉陪。”
% v0 l' o: e$ O  x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氅衣领口惟有一枚钻石别针,在微弱的光线中,恍若泪滴一闪。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亦是熠熠照人,何叙安知道劝阻不住,只得侧身让路,轻声道:“夫人,别与总司令计较,他如今是失了常态。”
0 N& z! w5 K. `谨之并没有做声,侍从官已经替她打开通向内里的双门,幽暗的阔大房间,惟有窗台透入惨白月光,她只朦胧看见慕容沣垂首坐在沙发上,转脸就命令侍从官:“开灯!”侍从官迟疑道:“总司令不让开灯。”, j9 B  ?8 r6 W( e
谨之听他如此回答,伸手开灯,突如其来的光明令慕容沣蓦地抬起头来,谨之只见到他一双眼睛,净是血红,便如最绝望的野兽一样,死死地瞪着她。她的心里骤然一寒,未及反应过来,他手一抬,手中的枪口光芒一闪,只听“砰砰”数声巨响,瞬息灯火俱灭,眼前一暗,哗啦啦尽是水晶碎片从灯圈上跌落的声音。
5 C- `0 y- j+ G谨之让四溅的水晶碎片划过手背,手上顿时一阵痛楚。她往前数步,脚下水晶吊灯的碎片被踩得劈劈啪啪微响,而他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只是用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有人夺去她似的。( E9 q& R  v2 s* o0 }0 R3 i
借着月光,谨之才看清楚静琬在他怀中,如同熟睡的沉酣,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惨白月色里,这笑容看着更是说不出的诡异。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慕容沣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滚开。”) R7 O. N/ T: P0 }
她并没有停步,他扬手就是两枪,子弹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去,淡淡的硝味与火药的气息,那样近,侍从官吓得面无人色:“夫人!”她依旧没有停步,他背对着窗台而坐,肩头全是冰冷的月光,仿佛一匹银纱从他整个人头顶罩下来,水银样淌了满地,而他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人。他的胸襟前全是干涸的血迹,黑色的,一大块连着一大块,他的手上也全是血,已经凝固了,像是暗色的花,大朵大朵地绽开,开得满天满地惟有这种暗沉沉的紫。在他的怀里,她的脸上却很干净,宛若熟睡着。他只是珍爱万分地揽着她,坐在那里,窗外的月光慢慢地淌入他的臂怀,他一动也不动,仿佛惟恐惊醒了她。她睡得这样好,这样沉,这样安静地任由他端详,任由他拥抱。
* c, ^; B( R7 |* b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她到底是他的,一直是他的,谁也不能来夺了去。
" T3 }/ s" A0 q' y( D谨之说道:“人已经死了,你还发什么疯?”
, Y! K: T/ t# v. j5 O, P+ F# v她竟然敢这样说,他劈面就是一掌,谨之避闪不及,被重重地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中竟然有眼泪迅速地涌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流泪的,她将脸扬一扬,再扬一扬,硬生生将那水汽忍回去,从齿缝间挤出一字一句:“慕容沣,这就是报应,你竟然害死信之……你竟然丧心病狂害死信之。活该尹静琬死了,你就算抱着她坐在这里一辈子,她也不会活过来了。”
2 F& r" w* H; h" I% a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突然扬手就将手枪向她砸去,她往旁边一让,那枪咣当一声,落在墙角,她不会再让他伤害到她了。她冷冷地道:“慕容沣,你只管混蛋下去。南线告急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我告诉你,你若不想要这天下了,你就只管坐在这里。”) Q+ `) d9 L7 t1 B2 s2 \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竟然含着一丝微笑,那微笑慢慢扩散开去,他竟然吃吃地笑起来,饶是谨之胆大,也禁不住心中微微害怕。他仰起脸来,哈哈大笑,那眼泪却刷刷地顺着脸颊淌下来:“天下?如今我还要这天下做甚?”他举手一指:“程谨之,这江山万里,这家国天下,我都拱手给你,都给你!”
  K; U- ~( y5 e8 p, F0 K  J3 M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给他一记耳光,不想他只手微抬,已经牢牢地挡住她,只略一用力,便将她摔开去一个趔趄。她气到了极处,反倒镇定下来,扶着那沙发扶手,微微点头:“我知道你发什么疯,静琬最后说的话,才叫你这样发疯。那孩子今年六岁,根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这样骗你,就是想叫你发疯。你害死信之,害死孩子,所以她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好叫你痛悔一辈子。她最后还能有这样的心思,将你逼上绝路,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她。如今你想要怎么样我都不管,可是有一条,哪怕这世间万事你都不想要了,我绝不会容你,因为清渝才是你的儿子。”
' ~# |# q5 X% q# X  K  e! u他恍若未闻,任何人说什么,他都不必听见了,只是垂首无限贪恋地瞧着她的脸庞,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连最后那一刻亦是微笑着。她说:“沛林,我回来了……”$ K5 Z2 q- u% e0 t! F" h
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他的怀抱,隔了这么多年,隔了这样多的人和事,烛火滟滟,照着她一身旗袍,亦如霞光映出飞红。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他扑出去,只来得及紧紧地搂住她,她的身子软绵绵的,血迅速浸透他的衣襟,他整个人都像傻了一样,只是紧紧搂住她。她挣扎着大口喘着气,嘴角剧烈地颤抖着,她急促的喘气声像是锋锐的尖刀,刺入他心底深处,他全身都在发抖。. C. h6 ~5 n; p$ u# Q9 Q+ }& N
她的身躯渐渐冷去,怀中孩子一张小脸上全是鲜血。她死前最后一抹笑容仿佛绚目的昙花,照亮整个夜空,又如烟花璀璨,盛开在最黑暗的天幕,无数的花瓣溅落,火树银花,仿佛流星雨洒向大地,而她慢慢冷去,整个世界都随着她冷去……周围死寂一样的黑暗,这模糊而柔软的黑暗涌上来,将他陷入其中,无边无际的黑暗,永生永世,他亦无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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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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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1-5-29 20:14: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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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啊虐。。。。:'(
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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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1-5-30 10:53:3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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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鸟啦。。。。不过很享受
米修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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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1-5-31 18:43:4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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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喜欢电视剧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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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2 20:41:5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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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惨了,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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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15:29:0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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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 K- S* j) K$ w- ~: L$ \; f刚才只是扫了一眼
$ L+ {/ l, [; s) G6 t/ t* M眼睛竟然湿了
) W/ V. X# j; L+ r0 q
我想瘦成一道閃電 照亮世間所有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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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9 20:42:5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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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结局太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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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6 12:02:3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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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过我不喜欢这和结局啊~~
所有回不去的良辰美景
都是举世无双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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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 12:21:1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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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一个,喜欢电视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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