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polarisl 于 2012-2-6 04:13 编辑
晴川孤注一掷的爱情连同倔强桀骜的青春，宛如盛唐的长安——“那个繁华绚烂的故城早已经湮灭，如今只剩下寻常空蜕。”
晴川曾说，“假若有一天想死，最后一瞬间，我也要知道飞的感觉。”这女子，有一种飞蛾扑火的孤勇。出身权贵，又清醒地认识甚至嘲讽出身带给她的优势和便利，于是寂寞。唯因这寂寞来自高处不胜寒，故显得高贵，成就“所谓的皇室蓝”。天之骄女，又聪明，讨喜，不缺智慧，所以她骄傲，倔强，不肯转弯。 因为骄傲，年少时喜欢的人与她好友互相喜欢，心里纵有万千情意，也无法说出口，只得在广玉兰花瓣上写“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人前一例是“笑嘻嘻的”，人后才有一刻忡怔，“她无意识的拿手划过墙面，凸凹的花纹，一直走完走廊，才发现原来是百合花，伶仃的细长梗子，翻卷的花瓣。”——百合，百合。可那是任意意与郭海林的百年好合，与她晴川无关。 若不是分别在即，若不是酒精作祟，这秘密也许会以一个悲凉灰败的姿势永远沉没在青春的海底。“再有几个月就分道扬镳，而且，前途那样迷茫，……一切都是来不及。”那经年细密的心事被酒精蒸腾奔怒着想要找到出口，“光是俗艳的粉红，映着两侧墙纸上一枝一枝银色的花，微微漾起红光，银红”， 她最喜欢的颜色，成就了她的勇气，也见证了她对自己的背叛。她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许久许久了。”隔很久又说：“以后再没有机会说了”——郭海林既已认定任意意，她这三数年辗转反侧的心意终于无可回避地落了空。 果然酒后吐真言，只是本欲向郭海林的表白错给了苏维。她亲手这段苦涩不堪的单恋逼上绝路。 因为倔强，明知道是错，却不肯纠正，“晴川做过两次这样的噩梦，每次醒来心总是扑扑乱跳，可这次不是在做梦……她心里忽然害怕起来，苏维握住她的手，问：‘冷不冷？’她很冷，可是还是摇了头。” 不能表白，无可诉说，寂寞将心底灼穿一个洞，旁观着郭任的幸福一天一天更加绝望。堪不破，忘不掉，避不开。那心意便一寸一寸如蜡炬，渐渐成灰。“每次看到郝斯佳看希礼的信，总是在心里想，无可救药，这个女人。但是现在才渐渐明白那种绝望，真的是饮鸠止渴的无可救药。”
谁知，爱到绝处，竟有了逢生的绿意。太惊喜，以至她频频模糊了时空，“很晴朗的秋天，窗外的一切突然静下来……周围的世界都是模糊而柔软的，一点朦胧的微光从电话的键盘透出来，橙黄。温暖的、亲昵的、馨香的”。连时令的花都那么应景——合欢叶张似凤凰翠翎，合欢花开如霞落九天。天时地利人和，合该是要开启完美爱情的。 然而这是一段完全不被祝福的爱情。“腹背受敌，她与他是孤军奋战，每一次见面都像是最后一面，她从来没有流过那样多的眼泪，除了哭泣，似乎只余下绝望。” 多么荒谬，晋时梁祝因士庶门第差异只得化蝶成传奇，近两千年过去，如今官家女儿依旧不得下嫁寒门。她的倔强与坚持最终折戟在世俗门第的压缚下：“是真的太辛苦了，她已经精疲力竭，这么多年，最后的执念，已经麻木到是为了抗争在抗争，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 爱情对晴川来说，并不见得比别人更奢侈，但一定更纯粹。贵且富的出身令她可以完全抛开一切强大的显性隐性的物质影响直面自己的心。她绝不会象终于接受“精英王”的任意意那样眼皮子浅，“晴川一时没在意，虽然那时高校学生带CALL机还是凤毛麟角，但她念大学后父母就给她买了CALL机，后来苏维又送给她一部诺基亚6110手机……她也只觉得这份礼物很可爱而己”；也永不必象长安一样“卖身葬父”，“她自从赶回来后，整个人就像木偶一样……一切的琐事，全是常老板替她打点，他一个外乡人，只是大把的钱花出去，丧事竟然办得妥妥当当，十分有排场……她跟了他三年。”晴川的爱则完全不功利，只源自初恋少女式纯粹的痛苦而绝望的单恋。这个女子，爱上了便是刻骨铭心，一意孤行，奋不顾身，不死不休。然而，“这么多年她唯一要的，还是得不到。”
这一生的憔悴都因为他。桀骜而意气风发的商晴川，为了他曾坐过整夜火车硬座，身心憔悴得“像一棵腌过的雪里红”；还是因为他，“迅速的憔悴……气质仿佛温良，不若相片上那样锋芒毕露”——心伤到极至，意气消磨到尽处，整个人气质都不知不觉改变了。 所谓“一见杨过误终身”。“她很听话的一个一个去见面，吃中餐，吃西餐……她默默用餐，偶然微笑，倾听对方的说话，无可挑剔的应对”。谁能看出那个曾经“稍稍遇上事就怨天尤人，因为从来没有吃过苦……但抱怨完后不过一分钟就后会忘记，有一种没心没肺的快乐”的娇娇女一点影子？可是见再多的人能怎么样呢，“天下间诸事无可不为”的郭二小姐也只能“在华山之巅，眼泪夺眶而出”；她商晴川的故事，便如苏州评谈《玉蜻蜒》与《再生缘》，若非再无下文，则“其实都是悲剧”。 最终妥协于母亲的饮泣，依言在“二十五岁前将自己嫁出去。”无关爱情，只要结果。便是这如此微不足道而未遭封杀的小倔强，令她在二十五岁生日这天，能够“含笑答：‘我当然是快乐的。’停了一停又说：‘很快乐。’” 至此，空蜕也尽分崩离析，她那早已灰飞湮灭的爱情与青春，再也寻不着一丝痕迹。 | 
发表于 2012-2-6 04: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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